以前,锔艺分为两大类:常活、行活。
常活是以民间生活用品为主的锔活,工具和手艺都较为粗糙单一;行货也叫秀活,做工精致,工具精巧,锔钉种类也十分丰富,锔出的瓷器精美绝伦,因此只用在达官贵人当中,又称“锔活秀”。
现在,陈大雷把陈氏锔艺分为粗活和细活。
“我们陈氏锔艺,早些年以粗活为主,到了我这一代,粗活适应不了这个市场了,我到处拜师,学习细活。最远去到了新加坡。当时拜师三年,拜访了二十多位师傅。”
“锔艺不仅分为粗活、细活。又分粗活中的细活,细活中的细活。粗活就像以前的家里,在房梁做的大锔钉,或者锔大缸、锔锅等。粗活中的细活,就是将花瓶和紫砂壶等进行锔瓷。还可以对首饰进行加工,比如玉镯断了还可以锔起来,进行修复,赋予玉镯二次生命。”
陈大雷做了二十多年锔艺,基本都是细活,他修复了无数件器物,有瓷器,有玉器,还有老家具。
“早些年,瓷器匮乏的年代,锔艺是锔起来能用就行,就是新三年,旧三年,缝缝补补又三年。到了现代,不是单纯地修复了,它是富人玩的。一把紫砂壶,轻则几千,贵则几万。碎了怎么办?修起来。还有一种玩壶的‘境界’,把豆子放进紫砂壶里注水,利用豆子遇水膨胀的特点把紫砂壶撑碎。然后再把壶锔起来。”
这种富人玩壶方法,清末时期就有了。那时瓷器刚入寻常百姓家,锔瓷便成了展现八旗子弟们的艺术雅趣玩法。他们也是将豆子泡在瓷器中,胀破瓷器后再寻锔艺大师修复,用金钉、银钉做镶嵌,以示身份。
锔艺的发展从古至今,其实从没变过,只有被修补的器物种类的不同。目前,陈大雷的锔艺修补,除了日常器物外,还有博物馆的文物。
“除了平时的修补工作,有时候我还需要去博物馆进行文物修复,去过沈阳博物馆、广州博物馆,还去过加拿大博物馆。印象最深的是四个厚度只有0.9毫米的薄胎的龙纹碗。修补完成后,博物馆为了感谢我,还送了我一个。”
青铜器修补前后
(陈大雷提供图片)
每一件经过陈大雷修补后的器物,都像他的孩子,有看着“成长”的欢喜,也有面临“失去”的悲伤。
“我修复过很多老物件,每修复一件,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,真的不舍得还给客人。比如有一把银壶,我一个月之前就做好了,但是不舍得给人家,总想多留一留。”
如今慕名陈大雷之明来青岛的人源源不断,有著名投资人,有知名收藏家,他们有些人是来修复的,有些人是来“做买卖的”。然而,陈大雷却不骄不躁,无视各种橄榄枝,一步一步安稳地往前走,安守锔艺人的德。
他经常忆苦思甜,因为早年的锔瓷匠是非常辛苦的。那时候的锔瓷匠和现代不同,不能独居一隅专心做手艺,陈大雷的父亲以前做锔瓷都是挑着担子到处走,一走就是数月。
“那时候的锔瓷匠,都不是一年到头做锔瓷的。都是等到农活忙完了,才挑着扁担出去,赚点过年钱。”
“那时候的农村水缸多,锅也多。到了冬天,水缸容易被冻裂,锅经常使用也容易坏。于是,锔匠师傅就挑着扁担,拿着工具、铺盖、生活用的煤炭等,这一套行头下来,要两百多斤。都是靠肩膀挑着的。这一趟下来,要出去一个月左右。比如我老爸,从山东到江苏,要走一个多月。平时就吃我们山东的烙煎饼,路过谁家就要杯水喝。穿的鞋子,那都是一层一层的补钉,晚上就睡在以前打麦子的场地中,很辛苦。”
一件破碎的器物,对陈大雷来说,是一次赋予,赋予“完整”,赋予生机。但对器物的拥有者来说,是一种对情感的修补,虽然器物有了新的痕迹,但也有了长久陪伴的“能力”。陈大雷更像是人生岁月沟壑里的修补师,既能修物,也能修心。
“去年糖球会上,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姨拿着几个镯子过来找我。我一看就知道这个镯子不值钱,我告诉大姨,这样的不值得修,价格有点高,一个破口就要三五百块钱。但是大姨说,是给她母亲修复的,她母亲已经九十多岁了,很惜物,也很爱这个镯子,我就打了折,半价修补。”
“每年母亲节我也会做活动,年龄六十岁到八十岁之间的母亲,来到店里修补是半价。八十岁以上的母亲,是免费修补的,材料和工费都是全免的。”
陈大雷从2016年开始收徒,目前已有三十多位徒弟,部分徒弟已经出师并在其他城市开了陈氏锔艺分店。
“早些年,我自己心里放不开,没收徒弟。到了现在,政府跟我说,传承传承,光你自己不是传承,于是我从2016年开始收徒。现在全国有三十多个徒弟,有时候出门,给徒弟打个电话,还有管饭的,很满足。”
对于锔艺的未来,陈大雷希望更多年轻人加入:“年轻人学习锔艺,能修德行,也能补心性,远离社会的浮躁,心无旁骛。用精湛的锔艺,来感恩服务于社会。”
摄影:王立力 撰文:冠如
*以上内容及图片源自人文森屿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